將宣紙輕輕覆蓋在一方木匾上,用水潤濕,毛刷捶刷,再用涂抹墨汁的拓包均勻地拍……王克明一番操作后,匾額上的文字和花紋一一浮現在宣紙上。
“這是一項古老的傳統技藝,是中國獨特的保存金石文獻的方式。”王克明介紹說,傳拓,是使用宣紙和墨汁,將碑文、器皿上的文字或圖案,清晰地拷貝出來的一種技能。尤其是在古代,即便金石也終會消亡,為此,傳拓就成了繪圖之外的另一種復制和保存文獻資料的方法,可以填補歷史文獻檔案的缺乏,有著深刻的社會意義。
囊中羞澀
王克明接觸傳拓技藝已久,然而真正走上這條道路,卻是因為囊中羞澀。
上世紀九十年代,王克明開始收藏匾額。匾額是我國傳統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,被稱為“古建筑的靈魂”,相當于建筑的眼睛,是中華民族特有的文化遺產。為了搜羅匾額,王克明通常是“錢只出不進,匾額只進不出”。然而,古玩市場奇貨可居,囊中羞澀時,王克明常常只能簡單拓印匾額文字。由于拓印木雕文字有一定技術性,王克明找到了擅于做木工活的岳父程志學。
程志學從祖輩手中繼承了木匠手藝,并掌握了木雕傳拓。在過去,木匠使用的木雕圖案常常依靠拓片流傳。木雕傳拓也是我國一項古老的傳統技藝,是使用宣紙和墨汁,將木雕、匾額上的紋樣,清晰拷貝出來,與金石拓片在手工技法上同出一轍,但又有較大的區別。
由于古代木雕木匾年代久遠,在傳拓的同時還要保護原物的完整。2005年,王克明專程去河南省傳拓大師裴建平家里拜訪,摸索出“清水拓”及使用棕刷“掃紙入凹”等技藝,降低了傳拓對匾額的損傷。
保存歷史
“古代木匾,大多置于屋外,在經歷了日曬雨淋后,木刻的文字可以說一年一個樣子。”王克明印象比較深刻的一張拓片是清代慈禧太后所題的“平安富貴”,匾額已不知下落,但拓本得以保存。
“前幾年去涼州,參觀武威文廟文昌宮,看到‘萬世文宗’‘文明長晝’‘彩振臺衡’‘曜握斯文’‘炳呈斗上’等大量珍貴的匾額群,從西漢霍去病擊退匈奴之后,歷來有烈士武臣多出涼州之說,但這些匾額也讓世人知曉了,武威除了武功,文風也是盛的。”王克明說,在傳拓中發現不同時期的文物,進而佐證歷史,這也是樂趣所在。
對他而言,想要做好一張拓片,就要學習相關的知識,了解不同時期匾額的風格。每一次傳拓,都是與歷史的對話。“拓片多是對實物進行操作的,本身也很珍貴。過去,歷代文人墨客十分喜歡收藏拓片,拓片曾經和古籍、青銅器一起被列為重要的收藏門類。即使是現在,各大博物館也珍藏著不少拓片。通過拓片將歷史留存,可以讓我們近距離接觸古人智慧的結晶。”
慢功細活
拓印的過程,概括起來不過“上紙、掃紙入凹、上墨、下紙”四個步驟,然而想要做出一張完整的拓片,墨的調和,力的控制以及對紙張、棕刷、拓包材料等的選擇,都至關重要。“傳拓的宣紙,延展性要好,棕刷需要處理,拓包需要根據尺寸自己制作。雨天宣紙不易干、夏天室外溫差大,都不是拓印的好時機……”這些都是長期摸索出來的經驗,道道工序都是技藝的融合。
傳拓最重要的就是掃紙了,這也是王氏木匾木雕傳拓技藝這項非遺項目的核心技藝。王克明印象中最費時費力的一次,是在贛州拓印一塊木匾,由于木匾懸掛角度所限,反復琢磨、試驗,用了幾天時間才拓出一張完整拓片。“每次拓印都是獨一無二的作品。”他解釋說,跟很多傳統手工藝一樣,傳拓是經驗之談,很多步驟很難量化。
歲月在流逝,文物易蝕湮。他覺得,用古人沿襲下來的傳拓手藝完美重現中國古代的歷史文化藝術,便是對傳統最好的尊重。在他看來,每一塊歷史悠久的匾額上都包含著豐富的信息,記錄著太多珍貴的歷史文化記憶。拓片雖然只是一張紙,但紙背后的匾額所承載的文化與內涵,卻是真正價值所在。
王克明申請的王氏木雕傳拓已經被列為鐵西區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,并與盛文書店聯合舉辦了古代匾額展,開展了研學活動。他還想開設傳拓手工坊,延續傳承這項富有生命力的傳統技藝。
全媒體記者 王尤